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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9 记忆

09 记忆

我进入了梦庭。

很奇怪的感觉,明明上一秒还无比清醒,下一秒就又一股无法言说的困意袭来,让艾奈进入了自己的梦中。

此时,她正坐在一把纯白色的高背椅上,座位上精细的雕刻让她意识到自己身处的位置。

那个黑翼的我呢?消失了,还是死了?

艾奈沉默着,她很快就从这个问题中释然。

白茫茫的天空中,渐渐散发出耀眼的金光,天空中有一轮金色的轮盘渐渐浮现。

对了,仪式还没结束,我得赶快离开。

她试了试让自己醒过来,但是毫无作用。

正常的情况下,她是随时可以离开的,就像当人在梦中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时,离开梦境普遍对她们来说就像戳破泡沫一样简单。

她现在就像是被困在了梦庭里。

她一抬手,无穷的泡沫便从废墟的边缘涌上,将她托举向天空。

泡沫我还能控制,这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。

天上的轮盘逐渐清晰,其刻画的正是一日的日新月异。

这是什么情况?艾奈试着用自己的神秘学知识分析现在这种景象。

外面,菲特一脸阴沉。

“莎莉小姐,你最好知道现在是怎么一回事。”菲特威胁道,

“我所举行的仪式绝对没有任何问题,而且仪式还没有中断。”莎莉指向了仪式中央的艾奈。

半空中液体所组成的轮状物体已经凝固,在不停旋转的过程中还在一直缩小。

“时间神秘因素还在被她吸收。”莎莉左手托住了右手的肘部,“仪式竟然还在正常运行。你最好不要试图打断,那样只会对她百害无一利。”

“那我们静观其变。”菲特手中出现了一把长剑,以上次同样的方式,“如果小姐出了问题,你最好想清楚后果。”

“我会负全责,”莎莉洒然道,“以我的性命担保。”

此时,异变再生。

地上的阵法陡然开始脱离地面,所有的图案腾空而起,只留下一地的金属残渣。

整个阵法在半空中一转,竟是先轮盘一步没入了艾奈的身体。

这。。。她把整个阵法的神秘因素全吃了?莎莉一时间呆在了原地,而菲特则把目光转到了她身上

“这也算是正常运行?”

“吾,额,我确定。”

同时,艾奈大概确定了现在的情况,

既然它到了我的梦庭里,那就别想离开了。

艾奈此时感觉到大量的关于日轮的知识涌入她的脑海,微微的头痛感让她明白了接下来要做什么。

正是因为它的知识开始反馈给我,所以可以确定它正在变为梦庭的一部分。我只要加速这一过程就好。

她一招手,下方无数的泡沫蜂拥而上,抓住了日轮。

而莎莉她们看到了更惊人的一幕,

艾奈的眉心前一寸处,半空中出现了一条细缝,数只由泡沫组成的,五彩缤纷的触手强硬地抓住了半空中还在打转的轮状物体,直接拽了进去。

而两人都没有阻止。

“先生,艾奈小姐会不会上辈子,”莎莉僵硬了一下,“就是位大能?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菲特的双手紧紧握住了长剑,脸颊上已是流下了滴滴冷汗,刚才景象给了他巨大的压力。

“那个由泡沫组成的东西,嗯,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,它的位格高的离谱。”莎莉实际上的等阶比菲特高,刚刚的东西她有着更加直观的感受。

那东西,和神明不会有什么差距的。意思就是说,艾奈,可能和哪位古神级别的有所关系,甚至可能她自己就是古神转世。

梦庭里,艾奈看着眼前越来越凝实的日轮,开始整理起自己的收获。

我现在虽然还无法影响时间,但我的眼睛大概会获得与时间相关的能力。

好像可以直接使用与日月相关的神秘力量了,命运和历史似乎也有所触及。

至于梦庭,可能是这东西一开始就是与时间相关的东西,所以能直接吸收日轮吧,有空试试把其他系的神秘物品带进来试试。

嘶,日轮被梦庭吃了,那是不是代表着我还是掉进了妮薇娅给我挖的坑里?

想到这里,艾奈就觉得一阵头疼,自己搞来搞去还是在原地打转的感觉可不好受。

她又一次抬头看向了日轮,想着此时选都选了,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。

随着日轮在梦庭里彻底实体化,泡沫开始散开,日轮却还是停在了半空中慢慢地打转,洋洋洒洒的洒下了金光和一些细小的金色粉尘。

确认自己能对这个日轮如臂驱使后,她又让日轮快速打了两个转,随后准备开始脱离梦庭。

呼噜噜,梦庭此时却开始躁动不安,然后脱离了艾奈的控制,

脚下的泡沫瞬间崩散,大量的泡沫再一次蜂拥而上,只不过这一次把目标从日轮改为了艾奈。

“又来。”艾奈无奈的哼了一声,无数的泡沫中,她抬头,发现了日轮的光芒正照耀着她。

然后她便陷入了更深的梦境。

记忆开始走马灯一般往前倒退。

仪式进行,和菲特谈话,再到遇上妮薇娅。

再往前,大多都是和伦的回忆。

去年自己生日,伦给自己做的生日蛋糕,那是自己这辈子收到的第一个生日礼物,虽然那个蛋糕淡的离谱,按伦的说法是精灵过生日吃的蛋糕就是这种。

外公和自己和好了,她第一次从那个可怕的老人口中听到“抱歉”两个字。

往前,继续逆流而上,

大多都是伦,

回到自己大约六岁时,第一次见到伦,

图书馆里,一脸冷漠的自己拿着书,站在桌子上,敲打着比自己高好几个头的伦的脑袋,旁边是微笑着的菲特管家,那时候他比起管家更像是个军人,但他对这次小姐对他新招的女仆的接受而感到高兴。

再往前推,就只剩下自己和时不时来找她的菲特了,那时候自己喜欢读书,喜欢把书直接扔到梦庭里,记录下来,只有知识的充塞感才能让她忘记此时自己一无所有。

当她退回到她还是个婴儿的时侯,她又想起了那些早应被忘记的记忆

当时,自己被一个黑袍女人抱着的时候。

黑袍下,是一张自己熟悉的脸,

自己的母亲,

她此时身上还带着血迹,受了很重,但又一直好不了的伤。

她抱着自己,找到了一位老人,

莫森伯爵。

她把自己暂时交给了菲特管家,那时的自己还觉的这个管家长得很可怕,在他的怀里哭了起来。

露可雅和她的父亲走进了一个房间,开始商量着什么。

过了一会,房间里传出了乒乒乓乓的声音,两个人似乎直接动起手来,

她当时还听到了伯爵的怒吼,这句话在她学会了拜伦语之后就没想起来过,现在,她又听到了,

那东西只是个外来者!露可雅 特琳维尔!只要你肯杀了她,你和你那丈夫就还有机会重来!

艾奈的心几乎梗住了,身体忍不住地颤抖。

他,原来想过要杀我吗。

房间里应该传来了更加激烈的响声。菲特此时却捂住了她的耳朵,让她什么也听不到。

过了一会,露可雅跨过几乎粉碎的门,她咬着自己满是伤痕的手指节,用一种几乎哭丧的声音说。

“对不起,小艾奈,我只希望你能幸福快乐的过完这一生。”

她没敢再碰一下她,

她怕她自己再也舍不得走了。

转身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
那时的自己嚎啕大哭起来。

“把她抱过来给我看看,菲特。”房间里突然传出来伯爵的声音。

“是。”菲特带着自己,走进了一片狼藉的会客厅。

伯爵从管家手里接过艾奈,用一种愤怒到几乎要将自己撕碎的眼神看来自己一会儿。

“把这恶心的东西带离我的面前,菲特。”伯爵直接把当时的自己朝菲特的方向扔了出去,幸好菲特身手矫健,接住了自己。

“怎么处理你自己看着办。”他冷冷地说,

走之前,她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的外公其实在默默流泪。

菲特抱着自己,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,找了个偏僻但环境还算不错的房间。

“我不知道你听不听的懂,”菲特对着当时还在襁褓里的自己说,“孩子,请你原谅你的外公,他其实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,不然他也不会同意收留你了。”

就这样,菲特开始了对幼时艾奈的照顾。

艾奈旁观着,擦了一下眼泪,继续向前走,

威严,堂皇的教堂出现在自己的眼中,

同样是还在襁褓里的自己,抱着自己的是一个金发帅气,看着年轻的男人,他的脸成熟又带着几分潇洒,当得上风流倜傥四个字。

这是艾奈的老爸。

他另一只手牵着一个刚刚学会走路没多久的金发男孩,

他把自己带到了一位中年神父面前,那位神父有些害怕父亲,空旷的教堂里只有他一人。

“开始受洗仪式吧。”

“好的,大人。冒昧的问一下,您为什么要选择在这种地方举行仪式?”

“不该问的别问。”

神父赶忙开始念叨着一些圣启示录里的经文,

艾奈的父亲则站在旁边,帅气的脸上多了几分忧郁,他正在思考怎么和他的父亲介绍他的儿媳。

淡金色的光芒在空中汇聚,神父沾起一点金色的圣水,

“主的荣耀至高无上,祂无限的光芒下的孩子。。。”神父猛然停下,手上的圣水也滴落在地,半空中的金色光团更是直接消失,

“她。。。她是个魔鬼!”神父叫喊到,却赫然发现自己断了自己的生路。

艾奈的父亲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,他愣住了一秒,松开了握着他儿子的手,

神父只看到一只被金色光芒笼罩的拳头,

“嘭!”就在这短短的距离里,这只拳头突破了音障,打在了神父的胸口,一拳击碎了他身体里几乎所有的内脏,整个人也如被巨兽撞击一般,飞出去十几米远,和教堂里的神像一起粉身碎骨。

艾奈的父亲此时却如临大敌,一手抱着他一个孩子,飞也似地逃离了这座教堂。

教堂里只回响着他留下的一句话,

“很抱歉。”

艾奈看着这一切,对于自己素未谋面的父亲总算是有了两分了解。

她朝着空旷的教堂,深鞠了一躬

“感谢您的付出。”

时间再一次回溯,

熟悉的道路,沉闷的钢铁森林,和那个自己最讨厌的人,

这一切却似乎披上了一层迷雾,可能是因为这些自己早已记不清了吧。

妮薇娅此时正蹲在一具融化了一半的骷髅前,

那是前世的我,艾奈想着,然后继续向前,

她看到了教室,放学铃声也在此时响起,

在悠扬的outro中,她退门,进入了教室,但她此时并没有半分的感慨与思绪万千。

一教室还在听课的学生,脸上竟然全是一片光滑,

他们没有脸,

艾奈看向了自己原本的座位,她的上一世,钱。。。

什么来着?

坐在那里的,也是一个没有脸的学生,他穿着校服,完全可以泯灭与众人,艾奈唯一可以回忆起的,只有那股熟悉的感觉,

我上辈子是个男的,吗?

她回想着,但半分记忆都没有回忆起来,

自己的记忆恐怕遗失了一部分,

她平时只认定自己是个穿越者,却连自己穿越前的记忆被人抹除了一部分都毫无察觉。

等到老师下课,艾奈跟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自己,走过了地铁,进入了一个小区,

虽然人来人往的道路上行走的人一个有脸的都没有,但她还抱着一丝侥幸,

等到自己拿出钥匙,打开门,眼前的一男一女给了她同样的答案,

“不,”艾奈沉默了,

到底是谁!

叮咚!

门铃响了,

那个自己飞快地跑了过去,哪怕没有脸,艾奈也可以看出“他”内心的欢呼雀跃。

这个时候会来找自己的只有一人,

领居家的大姐姐,紫发金瞳,脸上永远带着笑意的,

妮薇娅,

这个灰蒙蒙的世界里,只有她一人有着一张鲜活的脸。

打开门,“他”笨嘴拙舌地和妮薇娅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。

等到“他”注意到妮薇娅还没进门的时候,妮薇娅却说,

“不用了,我只是来接一个迷路的孩子罢了。”

眼前的景色全部停止了移动,没有脸的人偶们僵硬的保持着原本的姿势,

妮薇娅一手推开了眼前挡了路的“人偶”,径直走向了躲在了房间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艾奈,

“迷路的小可爱,想不想我啊。”

“我想要你去死!”艾奈的指甲扣进了肉里,她声嘶力竭地叫喊道,

转眼间,眼前的一切都如浮云泡沫,全部消失了,

她醒了过来。

“你醒了。”沉闷的声音传来,

在她床前坐着的是莫森伯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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